我简直不敢相信:阿米的飞船终于出现在海滩的岩石上,而且是在满天星斗的夜空。我的心重新快活起来。此前漫长的等待令人痛苦不堪。此时此刻,宇宙中的一切又变得美好起来了。
那黄色的光柱亮了。光柱把我举了起来,最后把我送进飞船内部。我迈进那小小的客厅。我一心想着文卡、我那外星人的未婚妻、我那知己。经受了漫长而难过的分离之后,我俩又要相聚在一起了。我的心因为快乐而加快了跳动。
“欢迎登机!”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出现在我眼前,他微笑着对我说。这让我感到奇怪,因为我希望看到的是阿米和文卡。
“这一次阿米不能来。彼得罗,请进!来,咱们谈谈。”
这是个瘦高的小伙子,个子比我高,显而易见的是,他属于文卡一族,是斯瓦玛人。他和文卡一样,头发也是玫瑰色的,眼睛也是深紫色的,耳朵上端是尖形的。
进入指挥舱前,我问他:“文卡在船上吗?”
“在。在船上。进去,你就可以看到她了。”
我松了一口气,浑身痛快,连忙走进舱里。一道魔幻般的目光从船舱尽头射过来。文卡显得容光焕发。我胸中燃起一股爱意,从我的微笑中迸发出火花。可是……她看着我的样子并不亲切,而是冷淡。她丝毫没有向我跑来的意思,面对重新相会,没有半点快乐的表示,而是远远地望着我,表情严肃。她居然不理睬我!
我开始有了某种不安的感觉。这时,那小伙子向文卡走去。文卡立刻向他抛去一个非常甜蜜的微笑……文卡是冲他笑,可不是冲我笑啊!发生什么事情啦?
接着,小伙子站到文卡身边,转过身来望着我,随后把文卡整个搂进怀中,目光凶狠而狂妄地说:“过去出了错误。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星球之间的知音。我们来自契阿,你是地球人。因此,文卡不是你的知音,而是我的知己。”说罢,他在文卡的嘴唇上久久地亲吻着,而她则一手抚摩着小伙子的后脑勺,一手热烈地抚摩着他的后背!……
我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痛苦;我想哭,可是哭不出来;感到浑身全都瘫痪了。文卡把我给甩了,跟别人跑了,跟一个小伙子跑了,一个十七、八岁的青年人跑了,小姑娘就喜欢大人,而不喜欢像我这种不到十四岁侏儒般的小孩。 这时,我听到一阵敲门声。
“彼得罗!”
心里一阵剧痛之后,我睁开了眼睛。我是在海边住宅自己的房间里呢!
“哎呀……又是在噩梦里。”我心里想,一面暗暗感激奶奶及时叫醒了我;开始觉得平静多了。我明白了:阿米有时叫我“妄想狂先生”是有道理的,因为甚至在梦里我都胡思乱想。
“该起床了。我得去上瑜伽课了。家里得有人醒着啊。”
“好吧,奶奶,我起来了。”
“中午,我有个客人要接待。这样回来做午饭的时间要晚一些。你十二点钟的时候能把烤炉点燃吗?那里面放着土豆饼呢。其它的事情,到家以后我来管。”
“好吧,奶奶,没有问题。”
“彼得罗,好好看家!再见。”
对,这就是我在那等待期间的精神状态:悲观,焦躁。时间一天天过去了,无论阿米还是文卡都没有消息,刚才那样的噩梦倒是经常不断地骚扰我。不过,也仅仅是噩梦,也幸亏是梦……
在这期间,我奶奶得了“返老还童”的毛病。她练瑜珈功,吃维他命,打扮得十分年轻,又重操旧业:我不知道是理发师呢,还是美容师,亦或化妆师之类的行当。如今她在家中的时间大为减少;此外还利用在浴场工作的机会预约上门服务。这样家里的收入大大增加了,因此整个夏天我们都能在海边租住一套房屋。
刚到海滨时,我以为阿米和他的飞船夏天一到就会回来的,可是我在以前两次我们会面的海滩岩石上白白等候了他几乎两个月。暑假眼看就要结束了,我们很快就要回城里去了,可是音信全无……如此难过的等待把我的暑假变成了令人压抑、无休无止、看不到尽头的事情。
我每天都去海滩的岩石上,长时间地望着天空,一心想看到飞船,直到夜深了方才回家。空中每个闪光点都让我满怀希望地激动起来。可结果总是令人失望:不是让人泄气的卫星,愚蠢的陨石,就是微不足道的飞机;就是没有阿米的飞船,那可是我见到文卡的唯一工具啊!
文卡啊……我多么想再见到她啊!……她已经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头,我觉得我和她一生一世都是结合在一起的,虽然我和她认识只有几个月,见面的时间不到一天,可是这就足够了,足以深深相爱了。我俩之间有着互相强烈的吸引力。短短几个小时之后,我俩已经明白:我俩的心是一个整体的两半:我俩的心灵是孪生兄妹,是知己。所以分离让我非常难受;我想她肯定有同感。我每天都在想念她,天天都想。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以后,我就时时刻刻在想她,觉得她每时每刻都在我心中,后来我意识到今生今世都会这样继续下去的;我喜欢她,她让我感到更有活力,更完美,更幸福;尽管她不在我身边,我还是感到幸福,因为她总是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我心头。